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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9月16日，北京市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，北京东方雨虹防水技术股份有限公司（股票代码：002271；股票简称：东方雨虹）召开2022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，刚刚度过57岁生日的李卫国毫无意外地当选公司第八届董事会董事。然而，李卫国并不缺故事——在互联网世界里，有关他的人物传记式报道不难找到。但当我们尝试深入审视他的人生，就会发现：“铁打”两字并不仅仅是指他创立东方雨虹及后长期掌控企业发展这么简单，更是他为人个性的真实写照——唯有历经千锤百炼，最终才造就了今天的东方雨虹，以及李卫国“传奇”。本文尝试从一个不一样的视角，去描画一个“铁打”的李卫国。1965年9月15日，湖南常德桃源县寺坪乡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迎来了一名新的成员。在当时的背景下，家里的主人公李德成给他取了一个具有浓重的时代特色的名字——卫国。而他的弟弟，后来也延续了“国”字辈，分别名为兴国、建国。李卫国的童年时期，正值共和国成立不久，一切都需要摸索前行的特殊时期。在农村，贫困更是普遍写照，李卫国曾回忆道：“高中以前，自己所有的生活就是为了生存。”幸运的是，当李卫国到了上小学的年龄，社会上延续多年的动乱也趋于结束，并未对他接受教育造成太大的影响。尽管他喜欢标新立异，“最大的特点是不怕事”，甚至被老师视为“喜欢惹是生非的淘气孩子”，但最终顺利地完成了小学到初中的学业，并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——桃源县第一中学（桃源一中）。
李卫国出身农民家庭，通过刻苦学习最终走出大山走向全国、走向世界
在桃源一中，李卫国入读的是“高108班”。这个时期，他结识了一帮能人，并在创业道路上多有提携，有的甚至直至今天仍是工作伙伴。这是后话。1985年夏天，年近20岁的李卫国参加了高考。由于高一时家里的一头大黄牛因口蹄疫死亡，使得本就贫困的家境雪上加霜，这件事一直触痛李卫国，因此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选择了湖南农学院（现湖南农业大学）畜牧水产系，并最终被录取。尽管李卫国很争气地成为乡里第一个大学生，但却给父亲出了一道难题。他曾回忆：上大学前，父亲给他做了一个木箱以及路费，但“我再也没有钱供你读书了”。“后来上大学我读了老舍的书，老舍说，‘滴自己的汗，吃自己的饭’，从此我不想靠任何人。”为了解决经济上的困难，刚上大学的李卫国联合几个高中同学决定回县里办个养殖场。其中包括来自北京大学的许利民、来自华东水利学院（现河海大学）的钟佳富——他俩后来成为李卫国创立东方雨虹的创业伙伴。为了获得开办养殖场的经费，他们到县里软磨硬泡拿到借款；又自己动手砌墙，最终将养殖场办了起来。凭借大学里学到的专业知识，养殖场开展得还算顺利，第一年就赚到了5000块钱。在那个年代，大学生靠养猪创业致富还是个新鲜事物，湖南省领导和国务委员还先后专程来到养殖场考察，使得李卫国等人在当地轰动一时。
大学时期与高中同学回乡办养殖场，是李卫国后期走上经商道路的“启蒙”
然而在大学毕业包分配的年代，办养殖场也只是李卫国等人的“一次青涩的试验”。1989年大学毕业，李卫国进入长沙县职业中专任教，便宣告这次尝试的结束。然而从他后续的创业选择来看，这一次尝试也成为他经商的“启蒙”。1992年，由于教学成绩突出，李卫国被调入湖南省经济管理学院任教，次年又被调到湖南省统计局成为科级干部。在那个年代，成为教师和国家机关干部仍被认为是一件“光宗耀祖”的事情；但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，李卫国也必然面临两条道路的选择——是甘于平凡，在体制内捧着“铁饭碗”安稳地消磨人生；还是勇于跳出舒适圈，下海经商迎接挑战？事实上，当小学时被标上“喜欢标新立异”的标签的时候，李卫国就提前给出了答案。在湖南省统计局两年，体制内单调乏味的生活让李卫国愈发厌倦。他住在单位分配的位于顶楼宿舍里，每到雨天便听到滴答的漏水声，刚开始时也觉得没什么，但有一天他突然想到：连省政府的单位宿舍都会漏水，那么建筑防水行业一定会很有前景。由此李卫国开始了新的“学习”，研究他完全陌生的防水行业，甚至单枪匹马跑到上海去向专家请教。“学习是我的优点，也是我成功的一个筹码。”李卫国说。
对于李卫国来说，做防水是一个偶然的选择
了解防水行业的情况和相关知识后，1995年8月，李卫国不顾身边亲友的反对，毅然辞去公职，创办了长沙长虹防水工程有限公司（简称长虹防水），以承接防水施工为主：“做这个决定，选这个行业，纯属偶然，我事先并没有什么计划说一定要做这个。”创业注定是艰苦的。李卫国曾这样回忆：创业起初承揽业务的过程是很艰苦的，一家家登门拜访，磨破了嘴皮。“有一次，我骑了6个小时自行车，饿着肚子去跟客户谈生意。”但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。与大学时期办养殖场第一年只赚5000元相比，长虹防水第一年就完成了5项工程，让李卫国真正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——200万元；经过一年的发展，李卫国便带领长虹防水成为湖南防水行业“排头兵”。
凭借长虹防水的亮眼表现，李卫国得以加入中国建筑防水材料工业协会，并于1996年第一次到北京参加防水协会的研讨会。在这场研讨会上，李卫国并没有太大的“存在感”，更多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当一名听众。但正是这样的心态，使李卫国捕捉到机会。研讨会上，有专家在发言中提到毛主席纪念堂漏水的案例，这个如同现在的人们习惯用苹果、华为、小米等公司作为案例的惯性话术，却触动了李卫国的商业神经——这是个绝妙的机会。
东方雨虹成立之后抓住北京奥运的时机大力开发市场，这跟长虹防水时期拿下毛主席纪念堂防水修缮工程的经历不无关系
有了商业灵感，如何把它转化为现实则是摆在李卫国面前的难题。尽管在长沙小有名气，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，但在北京以及在众多业界头部企业面前，初生的长虹防水并不显眼，甚至无人知晓——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商人，怎么才能搭上毛主席纪念堂这条线？“不走寻常路”的李卫国没有被困难吓倒。为了弄清楚毛主席纪念堂的管理部门，他问了100多名导游，也问了值守的武警战士……耗时几个月之后，才算找到了门路，但此时老天又像是跟李卫国开了个玩笑：毛主席纪念堂防水工程的承建商已经确定下来。在北京耗费几个月时间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，李卫国不甘心。他“憋出大招”，请求无偿承担维修工作，并前后提供了6份详尽的防水施工方案，最终打动毛主席纪念堂管理局。就这样，李卫国带着自己的施工队伍进驻北京，在1997年出色地完成了毛主席纪念堂的防水维修工作。“我从没有想过会失败，我相信一定能拿下，因为精诚所至，金石为开。我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，我认准的事情，不睡觉也要把它做下来。”李卫国说。而在免费修缮毛主席纪念堂的背后，隐藏的是李卫国更大的“野心”。在毛主席纪念堂防水工程中，由于预算超支，在完工之后长虹防水元气大伤，甚至出现了负债。按照常理，李卫国应该回归长沙养精蓄锐，重新积累；但他再次不按常理出牌，带着30多人的创业队伍告别长沙，北上北京，走向更广阔的市场天地。
东方雨虹早期创业团队
1998年3月，李卫国在北京顺义杨镇买下一块地，并将公司改名为东方雨虹。在30多名创业团队当中，包括东方雨虹另外两名创业股东——李卫国弟弟李兴国和自然人陈丁松。然而仅仅一个月之后，李兴国和陈丁松因“个人职业选择”转让了所持的股权（李兴国2007年通过受让股权重返东方雨虹股东行列，本文不做展开），大学时期与李卫国共同开办养殖场高中同学钟佳富、许利民还有另一自然人杨小著受让了这部分股权。现在看来，这一变更更像是李卫国为引进更具经营能力的人才所作的安排。有报道指出，正是李卫国的“盛情邀请”，钟佳富、许利民和杨小著才加入东方雨虹，他们被视为“东方雨虹的四位创始合伙人”，除了杨小著之外，都是当年开办养殖场的合伙人。
东方雨虹股份制公司创立大会暨首届股东大会，其中右二为李卫国
四位创始合伙人彼此之间知根知底，且高度互补——钟佳富在金融系统工作数年，对融资、财务、资本熟稔于心；李卫国业务能力强，在商务市场拓展方面优势较大；许利民和杨小著则分别在技术管理和人事后勤上能力突出。钟佳富回忆起团队的创业经验，曾这样说道：“我们几位合伙人彼此之间的高度信任、高度互补，成就了今天的东方雨虹！”钟佳富与李卫国同年，高考时考入华东水利学院（现河海大学），后又考上清华大学硕士研究生，但最终为工作和创业而选择放弃清华毕业证。在加入东方雨虹之前，他在中关村卖过电脑，到广西北海进入建行附属的房地产公司、信托公司、租赁公司等工作，最终做到中国建设银行北海分行信托公司副总经理、总经理。2010年，钟佳富在上海创办了个人全资控股企业上海正享投资管理有限公司，因此离开东方雨虹。许利民则比李卫国小一岁，毕业于北京大学，本科学历，他大学毕业后回乡创办了湖南桃源星火实业公司（疑似继承了大学期间与李卫国等人创办的养殖场的衣钵），积累了丰富的经营经验；许利民为人低调，缺乏更多的可查资料，他至今仍在东方雨虹与李卫国并肩作战，担任副董事长。而对于杨小著公开的信息更少，他早在2000年就已离开东方雨虹。
东方雨虹创始人之一、现任副董事长许利民
此后，李卫国又招揽了更多的高中同学、校友加入东方雨虹，包括向锦明、何绍军等。向锦明毕业于重庆大学，1988年至1998年在湖南制药厂工作，先后任组织干部科干事、企管处副处长、供销公司副总经理兼出口部经理，东方雨虹成立后任湖南东方雨虹防腐保温防水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，2001年进入东方雨虹，至今仍为董事；何绍军毕业于武汉大学，毕业后一直在法律领域打拼，2006年加入东方雨虹，现为副董事长。根据东方雨虹上市时公开的资料，除了高中同学、校友之外，李卫国还钟情于从同乡、原工作单位以及防水同行中发掘人才。比如“老乡”郭正慧（毕业于常德师范学院，2003年加入东方雨虹，曾任副总经理，2010年辞职）、黄庆林（1992年至2000年历任湖南省审计厅主任科员、副处长，曾与李卫国同在省政府单位，东方雨虹上市时聘为独立董事）、张志萍（1992年至2006年在北京两家防水公司工作，后以经销商管理部大区经理身份加入东方雨虹，现任总裁），等等。
东方雨虹现任总裁张志萍
1998年，成立还不到一年的东方雨虹“复制”了在毛主席纪念堂防水工程中的做法，参与投标人民大会堂屋面防水保温工程。李卫国告诉员工，这一单不为赚钱，只为打响品牌，成败在此一举。多年后李卫国回忆说：“1998年8月，对我来说，是一生中都值得纪念的日子。”此后十年，东方雨虹不断创造“业界传奇”——先后给鸟巢、水立方、奥林匹克会议中心、首都机场、地铁等大型建筑做过防水保温相关工程。尤其是在2001年北京申奥成功之时，李卫国便意识到这是“天赐良机”，当即在公司内部成立了奥运会防水工程小组，还特意砸了3000多万购买国外先进防水设备。2004年，奥运工程开始招标，其它企业刚开始行动，李卫国已经带着十多套方案放在奥委会的面前。就这样，东方雨虹拿下了大部分奥运工程。2008年，奥运会的成功，让民族凝聚力空前强大，也助推东方雨虹成功上市，成为防水材料第一股。然而，面对资本市场的认可，李卫国在接受采访时谦逊地表示：“资本的认可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市场对东方雨虹 26 年积淀的肯定，是东方雨虹价值体现的一种方式。我们坚信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。东方雨虹将躬身入局、沉心去干，以去伪存真、刚骨安身的自我锤炼，锻造持久的内在驱动力量，严守产品安全，坚守质量底线，净化行业市场，积极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。”
2008年9月10日，东方雨虹正式在深交所敲钟上市
上市之后，李卫国反而“隐身”幕后，更多的是以个人名义在企业内部发表一些“正确的废话”，相比起激情创业的岁月少了很多的故事。这个时间段，东方雨虹成为主体，一举一动都被置于“阳光”之下接受公众的审视，它所取得的成绩无需外界再做赘余；从另一个角度看，它不再是李卫国的“化身”，而是成为一个发展20多年来所形成的文化的载体。但这种企业文化本身又深深地刻上李卫国的精神烙印。李卫国在接受《中国建材》采访时这样说道：“现在，我仍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创业者，东方雨虹也依然是家创业公司，我的想法，是做一家永远年轻的企业，要时刻葆有危机意识，时刻对市场保持敬畏之心，时刻尊重行业，同时也努力让行业受到尊重，这是东方雨虹的根基所在。”57年前，当父亲李德成赋予他“卫国”这一名字的时候，大抵也带有最朴素的心愿，希望他能够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。而李卫国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盼，在至今57年的人生当中，把“家国情怀”演绎得淋漓尽致——前33年留在三湘大地，后面则在“北漂”中度过，然而24年的“北漂”生活依然难以改变乡音乡情：他操着一口浓郁且极具湖南特色的“塑料普通话”，并往往因此被“嘲笑”；他也吃不惯北方菜，每次外出吃饭必须要进湘菜馆。
从李卫国身上我们可以读出他的家国情怀
李卫国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：“首先，我是一个中国公民；其次，我是一个读书人；再次，我是一个商人。”他认为，做企业要有包容心，绝不能把企业做成一个封闭的企业，也绝不能把企业做成一个个人的企业，更不能把企业做成某个家族的企业。“企业是属于地区，属于城市，属于民族，属于国家，更是属于世界的。”因此，李卫国习惯于把自己戏称为东方雨虹“最辛苦的员工”、“一个干具体事的人”。他自认是个工作狂，“不工作很难受，似乎闲着比累着更难受”。而在真正的员工面前，他是严厉而又随和的。一名东方雨虹前员工曾这样描述：有一次李卫国在会议上发言，由于他的普通话不标准，语速又快，刚进公司不久的该员工还没适应以至于听不懂，就举手要求他降低语速。当全场愕然以为李卫国要大动肝火的时候，他却只是赞许地说“这个小姑娘不错”。或许在这个“不怕事”的小姑娘身上，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。